【FT中文网】在新冠疫情的背景下，南美小国乌拉圭一直在努力与中国达成自由贸易协定。
中国是乌拉圭的主要买家，是这个南美国家三分之一出口的目的地。在首都蒙得维的亚(Montevideo)的街道上驱车行驶，你更有可能看到中国制造的比亚迪(BYD)，而不是梅赛德斯-奔驰(Mercedes-Benz)。肉类、谷物和羊毛是对华出口的主要货物，而中国向乌拉圭出口汽车、化工产品和工业机械等。乌拉圭出口企业热衷于促成类似于新西兰与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达成的那种自贸协定，作为优质食品供应方获得中国市场的优惠准入。在疫情爆发之前的2019年，对优质乌拉圭牛肉的需求同比翻了一番。去年两国双边贸易额达到29亿美元，是2001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时的16倍。
本文深入探讨乌拉圭与中国的关系，并介绍乌拉圭巩固其与中国之间蓬勃发展的关系的努力。我们还考察这一努力对乌拉圭与区域邻国之间的贸易关系有哪些更广泛的影响。
乌拉圭和中国签订条约将会产生的区域影响
就圣诞礼物而言，这是一个不寻常的选择。但我们相当确定，乌拉圭的保守派总统路易斯•拉卡列•波乌(Luis Lacalle Pou)今年希望获得的圣诞礼物是，一项可行性研究的结果表明，他的国家与中国之间存在达成贸易协定的空间。
9月，中国和乌拉圭官员开始为这样的条约进行一项新的可行性研究，预计研究结果将在12月下旬举行的一个传统的乌拉圭圣诞烧烤活动上公布。“乌拉圭很着急，”拉卡列•波乌在9月8日谈到两国间的商谈时表示。“如果说世界变小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紧密了，”那么乌拉圭作为一个以农业为本的经济体“将走向世界，走开放道路”。
如果可行性研究得出积极结果，下一步将是由北京和蒙得维的亚的代表正式起草一份自由贸易协定。
对乌拉圭来说，麻烦在于其霸道的“兄弟”挡路。乌拉圭与阿根廷、巴西和巴拉圭共同组成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联盟，这是一个奉行保护主义的自由贸易区；专家们将其形容为世界上“有效性最低的”自由贸易区——无论是就成员国之间的贸易而言，还是与外部伙伴的贸易而言。
南方共同市场对非成员国出口征收的关税可能高达35%。成员国之间没有关税，但糖和汽车除外。根据《亚松森条约》，四个国家希望设立一个类似于欧盟的共同市场，允许人们自由旅行，并同意“成员国之间商品、服务和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南方共同市场在某个阶段甚至考虑过引入一种单一货币。个别成员国不得与第三国谈判达成优惠协定。因此，为了乌拉圭而改变规则将意味着该集团从一个关税同盟变成一个自由贸易区。
阿根廷外贸专家马塞洛•埃利松多(Marcelo Elizondo)认为，南方共同市场对其国际战略并无共识。《亚松森条约》于1991年签署，30年后的今天，对其他国家的总出口与国内生产总值(GDP)之比已降至任何可比国际集团的最低水平。与欧盟达成自由贸易安排的努力已踉踉跄跄进入第23个年头；据观察人士称，谈判已“陷入瘫痪”。
拉卡列•波乌主张，南方共同市场不能成为成员国经济进步的障碍。与中国达成自贸协定可能会产生新的出口路线。你只需要看看智利、哥斯达黎加和秘鲁，这些国家近年在与北京方面签订贸易协定后，又在亚洲及其他地区达成新的贸易协定。
在12月16日举行总统峰会之前，以巴西为首的其他南方共同市场成员国提议将共同对外关税降低3.5个百分点。这被视为一个缓和迹象。其他成员国呼吁乌拉圭“重新考虑”集团以外的谈判，并坚持将任何有关中国的讨论排除在本月峰会议程之外。乌拉圭显然让这个状况不佳的联盟感到不安。
乌拉圭天主教大学国际关系学教授伊格纳西奥•巴特萨吉(Ignacio Bartesaghi)告诉英国《金融时报》，鉴于各方在会上将要讨论的内容在最后一刻发生变化，“12月的会议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他说，“最好的结果是乌拉圭接受降低关税，而南方共同市场承认我国对同中国开展贸易的抱负。”
巴特萨吉解释说，巴西尤其支持乌拉圭的雄心。“巴西将我国视为改变南方共同市场更广泛结构的工具，对它自身有利，”他表示。
乌拉圭还有其他选择。该国可以干脆退出南方共同市场，或者它可以利用12月的讨论作为跳板，引发关于重组该联盟的真正讨论。
然而，布宜诺斯艾利斯方面是一块绊脚石。历届阿根廷政府都抵制有关让该联盟现代化的呼吁，而最新一届政府在今年早些时候发出措辞激烈的最后通牒。“他们要么在南方共同市场之外与中国达成双边协议，要么留在南方共同市场，”阿根廷生产发展部长马蒂亚斯•库尔法斯(Matías Kulfas) 9月在评论乌拉圭与中国商谈的消息时表示。
10月，阿根廷外交部长圣地亚哥•卡菲罗(Santiago Cafiero)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告诉英国《金融时报》，所谓的乌拉圭问题已得到处理。他对这个邻国可以在年底前提交可行性研究初步结果的说法不屑一顾。“这些是漫长的、旷日持久的过程，”卡菲罗表示。他已前往巴西利亚平息有关达成协议的任何猜测，并为降低关税找到一个“必要的共识”。
然而，阿根廷的谈判地位较弱。卡菲罗承认，他的国家依赖于南方共同市场内部的贸易。任何成员国退出该联盟，都会重创阿根廷政府的金库，并可能鼓励其他成员国效仿。阿根廷还发现自己在竭力应对国内的经济危机（今年的通胀率达到50%，政府严格管制出口以试图控制价格）。
因此，阿根廷对中乌达成新协议的反对，可能不足以阻止南美的保护主义浪潮发生看似不可避免的逆转。
无论发生什么，对乌拉圭来说，南方共同市场已不再是世纪之交时的那个重大贸易伙伴。与退欧前的英国不同，只有巴西仍是乌拉圭的一个重要商品市场，阿根廷和巴拉圭加起来仅占乌拉圭2019年总出口的不到8%，进口的不到11%（有更新的数据，但2020年和2021年数据有很多与疫情相关的扭曲）。
至于中国，世人不得不佩服它的战术。争取该区域社会和经济最稳定的国家，潜在可能会引发与整个集团的自由贸易谈判。借用这个足球狂热国家的人们常说的话，这是“一个精彩进球”。这对北京方面来说也是一份不错的圣诞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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